“原来如此，确实都是值得一试的选项。哥哥下过功夫了。”
看了我记在本子上的开店计划，班长给出如此答复。
虽然我只是把蕾亚说的记录了一下，不过并不妨碍我在班长面前洋洋得意。
“我有点在意，”班长指着本子上的一行，“这条被划掉的是什么？”
“那是——被封印的不可触碰之物。”
“前面写着‘必要的时候只能’这样的字。”
“放弃吧，少女，这种东西对你为时尚早。”
“哥哥，你有想过开夜店吗？”眼神清澈的少女向我问道，“然后，自己在店里做牛郎。”
这个班长洞察力真的这么高吗？不，这根本就是读心术的等级了吧。
怎么办？之前觉得她漂亮可爱的想法说不定都被她看穿了。
“怎、怎么可能！”我做出镇定的微笑，“我怎么会让妹妹在那种地方工作，再说我也不是那块料嘛~”
“哥哥很帅，我是这样认为的。”
“啊哈哈，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的。”
糟了，好高兴。
好想把这句话录下来每天听十遍。
“五官和脸型都很优秀，毫无疑问有着帅哥的骨骼。”
“连骨骼都看出来了！”
你的眼睛是X光吗？
“哥哥是故意不把优秀的自己展示出来吗？难得有双眼线这么长的眼睛，被刘海遮住不是很浪费吗？”
“别随便盯着看啊！这是重要的人才能看的东西！”
“四肢也很纤细。比起帅气，说成美型更加合适。把嘴倔的毛病改掉，走柔弱美少年的路线一定很受欢迎。”
“已经过了美少年的年龄了，而且我也没有嘴倔！”
我自己也知道，这样的反驳根本没有气势。
我现在的脸肯定红得不得了。
是因为被一直叫哥哥就飘飘然了吗？班长的话让我根本不敢与她直视。
“抱歉，让哥哥困扰了。哥哥也是有个人原因才把出色的外貌隐藏起来的吧。不该揭穿哥哥的，是我冒失了。”
班长这听不出抑扬顿挫的话语，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道歉还是又在调侃。
说到底，她前面的那些话的真实度也有待商榷。
我和她的每次交谈，似乎都是按照她的步调被她牵着走。换句话说就是完全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，毫无大人的尊严可言。
“这其实是我的坏习惯，”班长微卷的发尾下，眼睛如猫般半眯，“别人越想藏起来的东西，就会越想把它找出来。”
“听起来好像是性格扭曲。”
“所以我才告诉哥哥。”如猫的眼睛笑了起来，“这个坏习惯我从没告诉其他人，哥哥也请替我保守秘密。”
“这也是揭穿我秘密的偿还？”
“考虑到哥哥很可能还会对我暴露更多秘密，我就再说一个，”班长放下手中的奶茶，平静地看着我，“其实，我会读心术。”
我愣了半秒。
“真的？”
“试一试吧，哥哥现在心里默念一句话。”
我照着做了。
“哥哥念的是，”班长稍作停顿，她的表情像是在揭晓答案前制造悬念，“不会是真的吧？”
一字不差。
“这次又是百分之多少？”
“百分之九十。”班长浅浅地笑了一下，“但还是我赢了。”
确实。
在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的时候，就已经是她赢了。
“顺便一说，就算被划掉了，在纸张背面也能看出字迹。”班长将本子还到我面前，“最好不要让妹妹看到。”
“诡计多端的班长......”
这下完败了。
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，对话的展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“那么想听一下班长的建议吗？”对着我，班长微微偏头。
奶茶店内没其他客人，我和班长的对话稍作停歇就只剩了轻快的音乐流淌。
我这时才终于察觉，班长的表情神态都变化甚微，唯独这双眼睛格外的活泼好动。只要仔细凝视，就能看出她眼睛里藏在平静之后的狡黠。
“我好像也发觉了，找出别人藏起来的东西的乐趣。”
伴着音乐，我的话，在她眼里搅动起波浪。
总算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慌乱，可以说是连输十局后出其不意地扳回一局。
如果前面的铺垫都是班长为了证明自己精明能干，那么她在我这里可以得到98分，扣的两分是不尊敬面试官的印象分。不过即便不做这些铺垫，在和班长问起开店计划的时候，我就有向她征求意见的想法。
“哥哥的备选计划考虑过很多因素，在那些方面我给不了建议，但我认为哥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没有考虑。经营一家属于自己的店是一件很浪漫的事，我从哥哥的选项中感觉不到这种浪漫。”
“浪漫？”
“如果是我，会考虑开一间收售旧书的书店。”
很浪漫，确实符合班长的气质。但是——
“能赚钱吗？”
“赚钱与否视经营方式而定。不可否认经营方向决定了经营难度，但事情的成功与否不只和难度有关，还与做事者投入的努力和热情有关。”
“没想到班长会做出这样唯心论的发言。”
“对长远未来的预测，我更倾向唯心。市场风向无法持久不变，但人的志向理想却能坚持更久。”班长似是不经意地抬眼看来，“哥哥，你有想过将来成为怎样的人吗？”
*
6点正。
如之前宣言的，在奶茶店等了半小时后，班长离开了。
我独自坐在奶茶店，对面的座位好似还留有她难以捉摸的奇特气息。
“志向理想”，今日两位年长于我的成年人都未曾提过的字眼，被一介高中生提了出来。只是这样看，我现在完全有资格嘲笑她天真幼稚，但事实却是，比起蕾亚的那些提议，班长的话更能触动我。
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？直到班长离开，我都没给她回复。
曾经我确实有过明确的答案。我想成为画家，想向全世界展示我的画，但真正踏上这条道路才发现这是多么的痴心妄想。在同类人面前，我被妈妈称赞的天赋根本不值一提。我缺乏对色彩的敏感，没有独特的想象力，也不像那些被艺术眷顾的人有着对艺术的疯狂执着。
我现在还没放弃，也不过是没找到彻底放弃的理由。
我的画不算差，但绝对算不上顶尖。每次老师展示的优秀作品都不会有我，我的画也像染上了我本人的习性，不起眼地躲在它的同类中，隐藏自己。我画不出属于自己的东西，我也找不到了想画的东西，我甚至没有想看我画的人。
所以我把作画工具全部收进了柜子，和画画有关的思考也全封锁在上课时间。
——为什么现在会被班长的话勾起这么多想法？
是因为这个假期，我又画了两次画吗？还是我连自己的理想都没搞清楚却去鼓励了另一个女人的理想？
“哥哥。”
恍然间我还以为是班长回来了，回过头看到的是妹妹。
为什么妹妹会知道我在这里？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也有疑惑。
“班长告诉你的？”
妹妹点头，“店里有个需要我帮助的人，班长给我发了这样的消息。”
“什么时候发的信息？”
“我刚通过测试的时候。”
只等半个小时......根本就是把时间算好了啊。
现在这一幕也都早就在脑子里预想过了吧，诡计多端的班长。
“妹妹，我想问你个问题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有什么梦想吗？”
“被哥哥养一辈子。”
这是什么米虫宣言？
从这里面什么志向理想都看不到啊！
班长，你怎么看这样的回答？即便是你也预测不到这一步吧？
我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突然觉得自己的烦恼都没什么大不了了。
“走吧，”我站起来揉了揉妹妹脑袋，“我们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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